哲夫：只有香如故

2019-08-25 12:48阅读：12

陆游词话

哲夫

世事纷纭，红尘喧嚣，沉迷于繁华的追寻，过眼即成烟云，能记住的事越来越少，当下人记不住，古人就更是记不住。前不久有友人短信提及，时人无论思想、气节、作派、甚至长相，都与古人全然背离，逆向，渐行渐远，越来越不像。反而是海外华人还保留得有古人的作派和情怀，比如爱国、气节、不畏强暴、诚实、谦虚、斯文等等，就想起陆游一首《卜算子》咏梅词：

驿外断桥边，寂寞开无主。

已是黄昏独自愁，更著风和雨。

无意苦争春，一任群芳妒。

零落成泥碾作尘，只有香如故。

陆游字务观号放翁，生逢濒临灭亡的北宋，活在处处不如意的南宋，因为受秦桧那厮的排斥而仕途不畅。宋光宗继位，以为会因此而好转，殊不知没过多久便因“嘲咏风月”而被罢官。之后几起几落，仕途坎坷。晚年长期蛰居山阴，忧愤成疾，终至于在嘉定二年秋与世长辞。临终留绝笔《示儿》坐实了古人身上那股执拗的“卿不怜我我爱卿”的爱国主义情怀。诗曰：

死去元知万事空，但悲不见九州同。

王师北定中原日，家祭无忘告乃翁。

故后人有诗叹之曰：陆游归老古， 大宋掩琴书。 风月江山暮， 梅香驿外浮。以为，堪与陆游爱国主义情怀以及《示儿》诗一脉相承且能打个平手两两平分秋色的当是陆游的爱情词《钗头凤》《沈园二首》。陆游娶表妹唐琬为妻，两人是自由恋爱，山盟海誓，十分的恩爱。但好景不长，唐琬竟然不能生孩子，因此而为陆母白眼嫌弃，强使陆游休唐琬另娶王氏为妻，唐琬也迫于父命改嫁同郡赵士程。故事多为后人揣度考据，可能有失实处，但词中所述却不会假。多年后，陆游在沈园偶遇唐琬夫妇，百感交加，忆及前情往事，伤心之余，便在沈园粉壁上题写了这首《钗头凤》，：

红酥手，黄滕酒，满城春色宫墙柳。

东风恶，欢情薄，一怀愁绪，几年离索。

错，错，错！

春如旧，人空瘦，泪痕红浥鲛绡透。

桃花落，闲池阁，山盟虽在，锦书难托。

莫，莫，莫！

唐琬见之，也悲伤不已，依律 填了一首《钗头凤》曰：

世情薄，人情恶，雨送黄昏花易落。

晓风干，泪痕残，欲笺心事，独雨斜栏。

难，难，难！

人成各，今非昨，病魂常似秋千索。

角声寒，夜阑珊，怕人询问，咽泪妆欢。

瞒，瞒，瞒！

据说，陆游与唐琬邂逅不久，唐琬便忧郁而死。陆游哀痛不已，后又多次赋诗填词，再三忆咏沈园 ，使沈园之名不胫而走，迄今犹负盛名。爱国与爱情，一个大一个小，大小皆炽烈如斯，可见陆游的执拗与真切。此一时而彼一时，也多为已经诸般想开了的时人所不屑，甚至哑然而失笑。恰好此时的窗外，秋雨绵绵濡，天光时将暮，放翁作了古，梅花香如故。便有感步放翁韵，也填了一首《卜算子·咏梅》词并押了平水韵。以为，世能变，物堪易，人化尘，花成泥：只有香如故！

翁有九州香，逐鹿无刀斧。

鸦鼓寒枝袭汉唐，社戏枯今古。

梅放念天宽，虬耿须民主。

老树新花填宋明，卜算荣原谱。

又五律新韵进一步说:

放翁囚老古，大宋入闲书。

金粉云头漏，红尘驿外浮。

卿卿风月主，我我纸金奴。

朵朵香如故，株株吊影孤。

耻笑枝枝寒梅，贪图样样富贵。举凡见了冠戴，堪堪儿下跪。天下说嘴，国事开会，马首我唯。家事儿稍贵，啃老，丝毫不肯懈怠。万物可废，大千没味，休说这情那爱。是非黑白都暧昧，无所谓错对。这这那那，扭糖儿股，万般推诿。我是仲尼，他人都是颜回。情怀儿贱卖，有为无为，舍我其谁？孑孑形影相吊，茕茕深情自慰。活着，让自己醉，死了，和自己睡。不悔不改。